【王喻/黄喻黄】求不得（下）
今天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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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将军，吃点东西吧。”副官宋晓走到他身边，在指挥台上放下晚餐托盘。惯例地是一杯黑咖啡两个全麦三明治的配给。喻文州拿起一个三明治咬了一口，毫无自觉的捏着剩下的部分，目光凝结在荧屏上显示出的舰队分布图离。
这样的分布方式隐约让他感觉熟悉，却又一时难以想出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的阵势。这让他有些不安，王杰希素来以独特的立体舰阵著称，手底下的舰队调教的如臂使指，旗舰却往往带着直属舰队自成一支奇兵，这让他的战法能够如魔术，千变万化。
“无人太空梭再派三百架，百架为一编组，用扇形往这三个方向侦查，最好把他们的火力骗出来。”喻文州点了点荧光屏，宋晓领命离开。
喻文州看着远处镶嵌在漆黑宇宙空间中的一片星子。那是帝国军的舰队，而王杰希并不在其中，虽然这不影响他对整个军队的指挥。
两方都静静地停住了。远处传来连片爆炸声，AIR4的通讯变得断断续续起来，想必是陷入了交火。
喻文州看着最后传来的信号画面，通讯兵把它们代入了已经获得的情报，建立了新的战场构图。AIR4拦截的敌军所选的这个角度虽然也很刁钻，但是还不够。
如果是王杰希，他会怎么做？
喻文州陷入沉思。但战局没有给他太多的考虑时间，无人侦察机的警报传来同时，对方庞大的舰队发动了攻击。
左翼舰队被强大火力压制，队形很快就显出了散乱，不得已退后编队。而对方主力向右翼偏移时，中间隐隐绰绰地露出一点裂痕来。原本隶属黄少天的先锋部队由副舰队长斯德鲁代为指挥，急于建功的少将没有等待命令，率领舰队冲向了对手，火力全开。
战场上机会稍纵即逝，下级将领自主作出决定也很常见。喻文州皱起眉头，抓起手边的麦克风：“通告AIR4，通告AIR4，我是舰长喻文州，立即撤回，立即撤回，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给我撤回来！”
喻文州非常明白这样的命令在战争结束后会让他遭受怎样的非议和指责，但是他更不能失去黄少天，如剑客不能失去手里的利剑。
然而已经迟了。荧光屏上血红色的亮点将中间的一小片湛蓝缓缓包裹。
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绝对的火力压制下，湛蓝色被一点点粉碎侵蚀，通讯遭到严重干扰很快断绝，旗舰再未收到来自AIR4的任何消息。
他连黄少天确切的牺牲时间都得不到。
喻文州的脸色苍白，指甲尖端扣进掌心的软肉里。这样的境况下没有让他伤感的时间。先锋部队被卷进敌方裂缝两边的舰炮齐射攻击，毁损超过七成，更是让本队直接暴露在敌方前锋的炮火之下。
“敌军旗舰要求通讯！”通讯兵带着怀疑的语气叫起来。舰桥上军官们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他有些不安，看向最高指挥官。
“接通。”喻文州迟疑了一秒，仍然下达了命令。
王杰希颇具特色的脸出现在舰桥的荧光屏上。那双大小眼已经不再是被人嘲笑的对象，反而成了帝国军胜利的标识。舰桥上爆发出一阵骚动和窃窃私语。
喻文州平静地注视着他的对手和昔日好友，漆黑的眸子里翻涌着情绪的波浪。
“文州。”王杰希率先开了口。他所带领的本队从最难以预料的死角切入了同盟军的先锋，把他们搅成了一锅稀粥。即使是战斗已经接近尾声的现在，他的本队也同大部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喻文州如果调整屏幕的透光度，便能看见远处那一片特别的光点。
“少天真的很强。我派英杰和小别去阻击他，可他们还是……”王杰希叹了口气。高英杰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学生，在用兵方面堪称天才，刘小别也是他麾下一员名气颇高的大将，却是双双与黄少天同归于尽。不论就战术还是情感而言，他都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局。
“少天最擅长的就是斩首。”喻文州点点头，神色丝毫不见放松。失去黄少天的痛苦和挫折感对他而言绝不是兑掉敌方两名中将级别的要员就可以弥补，何况现在，左翼在敌人炮火压迫下已经快要与本队断开联系，然而劣势却无法拉回。
如果……如果黄少天还在……
“文州。”王杰希喊他，神情平和，“投降吧，再打下去是没有意义的，只会徒增伤亡。”
“投降吗？”喻文州的神色缓和了一点，嘴角甚至扬起一个弧度。
“我可以向总司令请示，你可以做我的客座顾问。”王杰希语气恳切，“你的部下也会有相应的待遇，不会亏待他们。”
荧屏对面同盟军的指挥官微微皱起眉头，“王杰希。在离开帝国之后，我和少天曾以军人的尊严起誓，永远不为专制政权和它的统治者效力。就算现在少天不在了，我也不会违背当初的誓言。”
“其实你更适合政治。”王杰希看着他昔日的好友。在少年时代他曾以为他彻底了解了这个人，然而真正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刻，他才明白这不过是一种错觉。
最了解他的永远是那个拥有着闪耀金发和湛蓝眼眸，似乎永远都有无限活力的男生。
“如果能活下去的话，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喻文州挥了挥手，通讯员切断了信号。
屏幕一角闪烁出淡蓝色的光。
06
王杰希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微微垂下眼睑。
那个人和黄少天有着天衣无缝的默契配合，似乎永远带着温和的微笑，内里却是黑的深不见底，每每谈笑间就能让人束手无策。
他本可以在军部有着广阔的前途，然而尚未毕业就被人以大不敬的罪名告发。
告发者是王杰希。
在湖边的对话被有心人听去，王杰希从布朗特尼的口中得到消息，一时举棋不定。如果由他告发，便能洗脱自己的责任，若是被别人抢先，他难免被当成共犯。
树大招风是一贯的道理。
喻文州的短讯很快就到了。
揭发。王杰希简略地扫了一眼，眉梢皱起来，食指一动按下了告密函的发送键。
他不知道喻文州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只是秘密警察赶到军校的时候，喻文州和黄少天双双消失踪影。
再见面已是在战场上。那时喻文州一战成名，王杰希才知道他和黄少天通过费沙偷渡至同盟，因着种种机遇成了同盟政府批判专制制度的例子，亦得到了继续学业的机会。
然后从军，战斗，成名。
对于天赋卓绝的他们而言，这大概是理所应当的事。
王杰希亦是一路高升。由于主动告发，那件事对他的影响并不大，反而让他更受那些贵族出身的老教师青睐。不管是帝国还是同盟，他们的名字常常被并列着提起。
他们之间必将一决胜负，这是历史的必然。
“发射。”王杰希仍旧低着头，声音沉重。
帝国军的兵力远胜于同盟军，正攻法反而会压抑住喻文州所擅长的战术变化，逼着他开火还击。舰炮银白色的光束划破漆黑的宇宙，对面成片的星辰无声绽放成璀璨花朵，一架架战舰湮灭在爆炸中，化成宇宙的尘埃。
胜负已成定局。舰桥上的气氛轻松了许多，王杰希是个例外，他转身朝休息室的入口走去。
他的脚踏上阶梯的刹那，舰桥上忽然警报大作。
“斯巴达尼恩！”舰长冲着回到指挥席上的元帅大声禀报。
“几架？”王杰希皱了皱眉。
“只有一架！”参谋的眼里是不可置信，“它是怎么突破能量中和磁场的？”
“没时间管这些了！”
“主引擎损坏，核聚合炉损坏！”
舰长的声音里带着急躁，操作台上全面飘红，主引擎损坏引起了一系列连环爆炸，旗舰失去了动力漂浮在宇宙里，“请元帅尽快撤离！”
大象能踩死狮子，却奈何不了蚂蚁。
银白光束穿透舰桥的屏幕，舰长操作台和它的操作者一起变成了一个漆黑的空洞。在流体金属修补好裂缝前，那架斯巴达尼恩从他们的视线里一闪而没。
王杰希连宇宙头盔都没来得及戴上，战机就顺着破洞狠狠撞进了舰桥。
整个舰桥，整个舰队的指挥部，淹没在一片火光里。
王杰希知道那是谁了。
除了黄少天，谁还能完成如此精准的斩首行动？
他的意识也仅仅停留在了这个名字上。火光散尽之后，整个舰桥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连半丝有机物的痕迹都没留下。
同盟军趁势反扑，失去了总指挥的帝国军采取了守势，这让同盟军得到了后退的机会。喻文州看着灰暗的屏幕，掌心有血丝慢慢渗进指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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